阿玛利亚

【骑战】剑芒

BGM-パズル   ENE



战士站在露天剧场边,他斜斜倚着一根久经风霜的栏杆,身上还带着群狼盛宴里厮杀的血污,腥甜气味随着一阵熏熏的暖风被稀释,扩散开来。

直到那个纯白的身影冒冒失失地撞上来。

“抱歉。”明明是被撞的那个,战士先开口道了歉。

“……”沉默。

战士上下打量着这个白到耀眼的身影——他穿着旧式的幻化,一身铠甲被保养得银光闪闪,笔挺的布料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,可以直接写进银胄团风纪手册里的级别。

“没事。”像是很久才反应过来,骑士说道。

很快这简短的两个字也被淹没在匆忙涌现的人海里,一声叠一声的“团长你没事吧?”“部队长你怎么了?”中,骑士被冒险者部下们簇拥着,消失在视线里。

——他纯白的白铠甲上,染了一抹血渍。

战士站在原地,摸了摸下巴。

——我身上的血渍。


战士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生活,他不像那些冒险者一样,他不精通任何生活技能,他也委婉拒绝了每个部队的邀请,他接下任务,麻烦的制作和采集一概不接,他讨伐魔物,或是……人。

战士没有日落之后的归处,没有一间小屋可以留住他,他只会在旅馆房间里用牙齿叼住纱布给自己包扎伤口,有时候实在麻烦裹不上,半瓶烈酒浇上去,还有半瓶入喉,安抚着他沉沉睡去。


“你一个人,打不过的。”

战士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,鲜血在他睫毛上凝成了块,看起来有些狼狈,视线里的一抹纯白带着淡淡的光芒,向他靠近。

战士执拗地握紧了手中的战斧,并未理会骑士,和他身后的冒险者们——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。

“好吧,”骑士摇摇头,拔出了手中的剑,身后的白魔法师默契地给战士施了个治疗魔法。

战士并未理会这番好意,他大刀阔斧地砍下巴拉乌尔的头颅,熟练地锯下角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
“找到你了,固执的冒险者。”人声嘈杂的酒吧里,昏黄的灯光下,骑士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灼灼发亮。

战士咽下一口蜂蜜酒,压着骑士的话尾开口:“我不会加入你们的。”

“有所耳闻,”骑士的笑容像是计算好的一样,温柔得恰到好处,“孤狼一样的冒险者,只会战斗……或许我们可以给你需要的,你身上的旧伤很多,如果有治疗法术的话……”

战士说:“这是勋章。”

“可以给你钱。”骑士说,“这样你就不用接那些危险的委托……”

战士拿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,暗红的眸子掠过一抹不满的光芒,他凑近骑士,哑着嗓子道:“你把我……当什么了?”

战士的声音并不难听,甚至听起来带着和他外表全然不符的书卷气,然而这依然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暴戾——带着血腥。

骑士却丝毫未动摇,他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减少半分:“要听听我的故事吗?”

战士递过去一杯酒:“我不听清教徒的故事。”

骑士挑眉,一饮而尽。


那一夜,战士酩酊大醉,被骑士扶进了旅馆的房间里。


第二天清晨,战士挎着战斧找到了骑士:“喂,野外被打成冬贝利的话,记得叫我。”

骑士挑眉,欣然接受。

战士被他看得发毛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“昨晚我数了一下,你身上的勋章有九十多个。”

对着骑士那张漂亮得像白马王子一样的脸,第一次有了想一拳挥下去的冲动。


部队里的人不是没有提议过,给战士一间小屋子,多给战士寄点魔晶石,多给他几个轻松又钱多的单子,也许就能渐渐收住战士的心。

然而战士全都拒绝,连信使都不知道战士会在何处落脚,只是不知从何时起,部队的门口会出现一束风铃草,有时一个月会出现一次,有时会隔上两三个月。没有任何署名,只是大家会心照不宣地放在骑士房门口。


“说了,这次,你一个人真的打不过。”

骑士的出现恰到好处,与此刻的血腥格格不入的一抹白,却替战士挡下了致命一击。

训练有素的冒险者们迅速找到了自己站位,骑士一抬手,盾牌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强仇,开怪。

那天晚上战士和骑士切磋了很久,围观的部队成员们也熬不住纷纷散去睡觉,大家都不记得输赢,据最后一个目击者说,两人后来打到了床上,但真实性不得而知。


战士开始帮骑士一起带新人,他仍旧抗拒着集体活动和团队合作,战士脸上的伤疤总能吓到新人,但其实只要多接触一点,就会发现战士其实是一条只对敌人凶恶的大狗狗,他对新人极有耐心,甚至会收敛他在战场上的脏话,他的话不多,但是声音很柔和,一字一句,总能叩到人心上。

渐渐的战士在部队里也有了一小批拥护者,有人担心骑士给战士的权限过高,提醒他不要忘了战士其实是多么危险的人。骑士只是轻轻叹口气,说一句“我打得过他。”悠悠把话给人堵回去。

“在酒吧那天晚上,部队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?”有不明真相的部队群众问战士。

“……他说,”在对方差点以为要顶着凶狠的眼神被战士吃掉之后,战士开口,“他打得过我。”

骑士那一晚说的当然不是这个,但是战士是个认死理的人,骑士对他好,他便不愿说他半字不好。

骑士给战士讲的故事很长,简短概括下来是个有点黑暗的夺权故事,前部队长手下带着七个人,最后只剩了骑士,在一次野外狩猎之后突然兵戈相向,逼走了前部队长和部分义愤填膺的群众,骑士顶着骂名过了一段人人喊打的日子,然而时间总能掩盖那些不堪的传闻,骑士有领导力,总能最先带领大家击杀魔物,渐渐变成一个高不可攀的部队长形象,连昔日的友人都不记得他在战场上曾给人的威压,忘了他高洁的圣女剑曾经是刺穿过心脏,饱饮过鲜血的。


战士除了一身自己拼杀出来的战斗技巧再无其他,他没有骑士那样细腻的手法,更多时候凭着野兽般的直觉,大刀阔斧地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,他带出来的冒险者也是这样,自在恣行,像一群嗷嗷叫的狼崽子,穿梭在野外和战场上。

老部队人注意到了战士的羽翼渐丰,想提醒骑士,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,因为现在的情况和曾经实在太像,战士像极了当年的骑士,蛰伏着,带领着数量实力未知的队伍,随时准备取而代之。

骑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他试图以部队长的身份,将战士那一支小队打散,融入到部队中去——然而他忘了,靠战场搏杀出来的情谊,原本就比固定队更牢不可破。


“你能不能,”战士说,“不要这么做,我们只想去做喜欢的事情。”

骑士的笑容有点挂不住:“群狼盛宴和纷争前线本来就不是大家的主流,大家的精力太分散反而两边都做不好,你也多为部队想想。”

战士盯着那双蓝宝石眸子,认认真真地点头:“好,我去想想。”

骑士身后的龙骑道:“部队长对你那么好,战士你也要多为大家想想。”



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,昏黄的烛火里,每个影子都夸张地摇曳了一下。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军装的骑士站在门口。

——以及他身后全副武装的冒险者们。

“战士,部队长那么信任你,你却在外面找了一处开小会,直接打算自立门户了吗?”

战士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委屈与慌乱,他张口想说不是的,他只是在劝说他们,听从骑士的劝告,回到部队中去。

可是对着那双冷若冰霜的蓝眼睛,他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没意思极了。

战士扔下战斧,在一片或感慨或惊愕或鄙夷的目光中,走出了门。

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。

从那之后,再没有人听到过战士的消息。


后来的后来,过了很多年,骑士还是那一身旧式的铠甲,金发碧眼看起来高洁又俊朗,时间掩盖了曾经所有的伤痛与不堪,所有人都缄口不提那段过往。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被撞了一下。

“部队长,你没事吧?”

骑士摇摇头,摸了一把被撞到的胸口,那里,赫然插着一束蓝色的风铃草。


风铃草的花语:温柔的爱。


Fin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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